【哲纯】慢慢
*哲队生贺
夏天真的已经结束了啊。
某一天他啃书啃得生无可恋的时候这么一句话突然蹦进他的脑海，像是被猛地打了一下头，让他愣了很久。国文考卷的例题上写人生就是一连串挫折的总和，他想，那时他们哭得那么惨烈，切切实实地燃烧了他们的青春，他们大概已经长大了吧，而夏天也伴随着青春一起走了，阳光印在身上也不觉得热，看见那颗白球往自己抛来也无动于衷。
「纯也是进学吧？」
「诶，是啊。」
他拿错伊佐敷的碳酸饮料，只喝一口就被刺得眯起眼睛。伊佐敷哼了声，随手把乌龙茶抛给他，他感谢地摆摆手，跟着喝了一口。
很热。他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，已经十月初了天气还是热得够呛，连风吹起来都是温的。他又啜了一口有点温的茶，看伊佐敷晃了晃已经空了的宝特瓶，今早才刚要把书摊开就被伊佐敷硬是拉出来，我就不信少读这一天书你就考不上M大！还这么嚷嚷着。
其实我比较担心你。这句话当然没说出来。
他再啜了一口乌龙茶。八月时叫得那么惨烈的蝉声现在只剩稀稀落落的，混在那群野球笨蛋的叫喊里，夏天的热仿佛还没散去，但夏天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。他知道伊佐敷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，啧了声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饮料罐喝了一大口：再露出那种哭丧着脸看我不抽死你，谁不难过？伊佐敷拿着瓶子往他头上敲了下，语气一样凶巴巴。
他当然知道，但是怎么能不遗憾。明明只差那么一步了，就那么一步，不过又能怎么办。他感觉伊佐敷往他身旁靠了靠，体温很高，不可思议地让他放松下来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们曾经拼尽全力的地方。
现在站在那边的人将会带着他们的梦想、希望、痛苦和不甘，留下他们继续往前进，不论到得了到不了，总会有人背起沉重的包袱继续走下去。
像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，伊佐敷用力啧了声揉了他的头发，他不甘示弱地揉回去。活像毛茸茸小动物，瞪大眼睛更像了。
想到这里让他心情好了起来，伸手多挠了好几下。连生气大叫的样子都很像，他皱起眉心想，那种炸毛的小动物。
「你这家伙，给你过个生日你还......！」
他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某个关键词，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那个词代表的意义。原来已经到了吗，他自己都记不清，但伊佐敷还记得。
他语气认真：「纯，谢谢你。」
伊佐敷撇过头难为情地挠挠脸。礼物随便挑的，你将就着点收吧。伊佐敷口气粗鲁，但他一点都不觉得随便，把那个不那么大的盒子捏在掌心里，想拆开的时候被气急败坏的阻止。
不管纯送什么我都喜欢。他说的是真心话，但是纯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。他不懂为什么。但是感觉又不是完全的生气，还有些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。
几乎是情不自禁，他伸出手细细描出眼前人脸庞的轮廓，指尖传来温暖潮湿的触感，甚至能感觉到底下跳动的脉搏。少年跨越到成人的鸿沟超乎想像的大，他们都只走了一半，像蜕了一半的壳，还要更痛苦的挣扎才能真的长大。他能看见伊佐敷眼底琥珀色散发淡淡的光芒，他的脸庞还是少年的柔和，仿佛那些痛彻心扉从未真正夺去他们的希望，仿佛心上那层硬壳从来不曾存在。伊佐敷没有推开他，他不知道为什么，却也没想过要放手。
「纯......」
他从喉咙滚出一个沙哑的音节，还来不及说下去。
干燥的，温热的，只是轻轻碰到而已就燃烧了起来。哪里有人在叫喊的声音远到地平线外。原本应该要觉得奇怪，但现在只感觉理所当然。然后他突然想起，冲动是年少轻狂的特权，这样说起来，慢一些长大似乎也没什么不好。
Fin.
